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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風月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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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錚和莊心誠一起下廚房, 做了四菜一湯。

莊心誠顯然對這頓跨年晚餐早有準備,怕做菜的時候看手機不方便,還專門打印了四道菜的菜單出來,蘇錚給他打下手,除了洗菜、切菜、遞鍋碗瓢盆之外,還要負責給他念菜單。

“你們這廚房還挺方便的,”莊心誠一邊腌制蝦仁, 一邊說,“要什麽有什麽,廚具又好看又實用, 而且都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。”

蘇錚笑道:“那當然,有袁小圓在,這些事根本不用操心。”

“我也想把我的廚房重新裝修一下,”莊心誠自然而然地說, “以後要經常下廚房。”

“嗯?為什麽?”蘇錚脫口而出,問完他就有點後悔了。

果然, 莊心誠接下來一句就是:“錚錚,等我的廚房裝修好了,你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?”

之前蘇錚準備從S市回京那天,莊心誠就流露出讓蘇錚和他同住的意思, 當時蘇錚委婉拒絕了,現在他都已經換了新房子,為什麽小叔又提起這件事?

“可……我剛搬完家,這裏一切都挺好的。”

莊心誠面露一絲失望和探究, 不過他沒說什麽,而是轉身去做他新學的麥片蝦了。

吃飯的時候,蘇錚終於知道了莊心誠為什麽又會提起這件事。

莊心誠為了這頓晚餐更有氛圍、更有儀式感,還專門帶了香薰蠟燭、玫瑰和百合花束,蘇錚把鮮花插瓶擺好,把客廳的大燈關了,只留餐桌上面幾個小彩燈,再把蠟燭點起來放在餐桌中間,燈火朦朧、花香裊裊,等香氣撲鼻的飯菜擺上桌,莊心誠和蘇錚摘了圍裙坐下來,那種溫馨甜蜜的氣氛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。

蘇錚本來想開一瓶紅酒,卻被莊心誠按住了手,神神秘秘地跟他說:“吃完飯我們還要出去,先不喝酒了吧。”

蘇錚舉目看了一眼窗外,漫天的雪花飛揚,又被風吹得斜斜亂舞,蘇錚瞇起眼睛看著莊心誠:“出去?這天寒地凍的,你該不會是想帶我出去看雪吧?”

莊心誠開心地點頭:“對啊,我帶你兜風,順便看雪,我們出去試一試我送你的新年禮物。”

“什麽禮物?”

莊心誠蠻鄭重地掏出來一串車鑰匙,從桌面上推給蘇錚:“錚錚,新年快樂!”

蘇錚低頭一看,那鑰匙上的三叉戟商標他還是認得的,小叔這是……送了他一輛瑪莎拉蒂?

“小叔,”蘇錚擡起頭,驚訝地看著莊心誠,咽了一記唾沫,“你今天怎麽了?”毫無緣由送他這麽貴重的禮物,又跟他提同居的事,這是……受什麽刺激了?

莊心誠給他夾了一筷子水煮魚,自己卻把筷子放下了:“錚錚,你還記得岳堂嗎?他給我寫了一封信,手寫的,洋洋灑灑好幾頁,可能有上萬字。”

“什麽?”蘇錚擡頭看了他一眼,又低頭去撥米飯粒,“他跟你說什麽了?”

看來這個岳堂還是不甘心,他給小叔寫信幹什麽,是表白?還是告狀?

莊心誠坦坦蕩蕩地說:“他信裏說,從S市回來之後,他想了很久,猶豫了很久,有些話還是要親口跟我說,要不然他不甘心,就趁著新年這個機會,給我寫一封表白的信,就算被拒絕,他也可以坦誠地接受……他還跟我說了那天晚上你和他沖突的事,他跟我道歉,說當時是一時沖動,也從你這裏得到教訓了,希望我原諒之類的。”

蘇錚冷哼了一聲:“他裝什麽白蓮花?他當時可是做好了準備要去爬床的。要不是我攔截成功,你說不定就清白不保了。”

莊心誠眸色深沈地看著他:“你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呢?”

蘇錚忿忿地做了一個深呼吸,說:“就是一個在背後造謠生事的小情敵嘛,我自己能解決,就不麻煩你了。再說,你平常對他挺客氣的,我怎麽知道你到了關鍵時刻會不會憐香惜玉?”他擡頭直視著莊心誠的眼睛,“那小叔是要怪我嗎?怪我擅作主張,還打傷了暗戀你的人?”

“當然不是,”莊心誠立刻否認,把手伸過來抓住了蘇錚的手,“我收到那封信之後,立即就把它原路退了回去,還附了一封短信,說明我的態度,堅決拒絕了他,我的用辭很激烈,他這次肯定會死心的。”莊心誠無奈地一笑,“……當時我也沒有憐香惜玉啊,而且也跟他保持距離了,還曾想找個理由把他打發回來……只是他沒明確說什麽,我總不好自作多情就先拒絕他吧?”

蘇錚沒說話,當時的情況確實是莊心誠說得這樣。

莊心誠捏了捏蘇錚的手:“我今天說起這件事,是想要問清楚,岳堂他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麽?從S 市回來之後,你就對我有點……若即若離,你不願意和我同住,也不願意和我回老宅見大哥,是不是因為那一晚的事?你是對我不放心?不信任?”這段時間以來,莊心誠就一直覺得蘇錚有意放慢他們進展的速度,好像心裏有個疙瘩似的,直到他收到岳堂那封“情書”,才頓悟了問題所在。

“沒有……”蘇錚被戳中了敏感的心事,他低著頭思索了片刻,莊心誠這種說話喜歡說一半留一半的人,今天把這些問題一股腦地都說出來了,這一定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,既然小叔對他坦誠相待,那他也應該毫無保留地回答。

“我只是……覺得你特別好,有很多人喜歡你,你也值得更好的人喜歡,”蘇錚擡起頭,定定地看著他,“我有時會覺得自己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,尤其現在的我,似乎配不上現在的你,大概是因為這個,我才會顯得有點消極吧。”

莊心誠點了點頭,這樣的回答不算出乎意料,他站起身,走到蘇錚面前,又蹲了下去,仰起頭看著他。

這樣的仰望姿勢,讓蘇錚有些不安,他想要站起身,卻被莊心誠按住了手。

“錚錚,”莊心誠以一種虔誠深刻的目光望著他,“不要妄自菲薄,也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,別人再好和我無關,我喜歡你不是一天兩天了,以前的你,現在的你,和以後的你,都是最好的,我都喜歡。”

“你明白嗎?”莊心誠又說,“你對我,從一開始,就是不一樣的,你不僅僅是我喜歡的人,也是我的親人。後來我慢慢地想明白了,我們的感情,超越血緣,也比單純的愛情更穩固。所以沒有什麽配不配,好不好,無論怎樣,我們都應該在一起,這是命定的。”

“……”莊心誠突然這樣熱烈告白,倒讓他有點不適應了,蘇錚覺得身上發熱,眼眶有點脹,他眨了眨眼睛,“小叔,我明白了。要不你先起來,咱們吃飯?”

吃飯時,蘇錚一直在消化莊心誠說的話,這樣的表白、今晚的小驚喜和溫馨晚餐,這些都讓他感到溫暖慰藉。他這段日子煩心的事有點多,先是和趙開鬥智鬥勇,現在邵藝又牽扯出爸爸當年的疑案,這些事雖然棘手,但他不怕,也有信心一一解決,反而是和莊心誠關系中的一點小的挫折,會讓他沒了頭緒,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莊心誠的話讓他安心,讓他又有了無限的勇氣。

蘇錚的心情隨著胃裏的滿足感近一步明朗起來,吃完飯以後,他毫不猶豫地跟著莊心誠去試新車了。

蘇錚有駕照,不過他幾乎沒有自己開過車,又是在這樣的雪天暗夜,他只興奮地開了一段沒人的小路,就不敢開了,心有戚戚地說:“這麽好的車,萬一傷著它,要比傷著我自己還心疼呢。”

莊心誠為他擦去手心因為緊張出的汗,笑說:“我只知道心疼你,等天氣好了陪你練練,今天還是我開吧。”

蘇錚又回到了副駕駛,他扒著車窗往外看,雪已經小了很多,而且城市道路上很難有積雪,放眼望去,只有被車輛、行人碾壓、踩踏的泥濘不堪的、濕漉漉的雪泥。

“小叔,”蘇錚遺憾地說,“這哪兒有雪可看啊?只有泥地。”

“你別急。”莊心誠把車開到附近的一個工地,這是市民綠化公園的用地,現在公園還沒完工,這片地被擋板圍了起來,又因為天冷路滑,四周人跡罕至。

莊心誠帶著蘇錚下了車,裹緊他的圍巾、帽子,還想催他戴手套,蘇錚卻把手套塞進羽絨服口袋裏,拉住莊心誠的手,和他十指相扣。

“我不冷,”蘇錚呼出一口白氣,“我拉著你的手就不冷了。”

莊心誠帶著蘇錚跑到擋板外圍,指著兩塊板之間一個不規則的破洞:“我今天路過這裏,發現了這個洞,咱們從這鉆進去,裏面的雪地一定完好無損。”

蘇錚呆呆地望著莊心誠,在潔白的雪光映照下,莊心誠英俊的面孔看不清太多細節,反而顯得更年輕,蘇錚仿佛就回到與他初見的那一天午後,陽光下他的臉也是這樣柔和純粹,甚至可以說有幾分聖潔。

“小叔,你有時候真的像個孩子一樣,你的心是不是就停留在17歲沒有生長過?”

莊心誠只是笑笑,沒說話,他率先鉆進了那個洞裏,又伸出手來拉蘇錚。

蘇錚也鉆了進去,跟他並肩站在空地上,望著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雪,公園裏的雪地確實一個腳印都沒有,純白幹凈、一塵不染,反射著白瑩瑩的光。

蘇錚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,遠處的車馬喧囂還能聽見,卻仿佛與這個小角落已然是兩個世界了。

這個落滿雪的角落就只有他和莊心誠兩個人,這是屬於他們的另一個小世界。

“錚錚,”莊心誠的說話聲也放輕了,好像怕吵醒這裏寧靜的雪似的,“我心尖上也有這麽一小片雪地,與世隔絕、無人踏足,我把你保護在裏面,萬分愛惜,沒人能打擾、沒人能汙染,也永不會消失。”

蘇錚怔楞了片刻,莊心誠說的話其實並不高深,其實就是告訴他,你在我心裏獨占一個最重要、最神聖的位置,任何人都不能跟你相比。

但他把每個字都回味了好幾遍才好像聽明白了,才舍得放到心裏去。

“小叔,”蘇錚一轉身,把莊心誠的外套扣子全解開了,然後緊貼上去,把頭紮進了他溫暖的胸口,“我懂了。我在你心裏買了一塊地,我還有永久產權,對吧?你這樣一說,我就放心了。”

莊心誠用大衣把他緊緊裹住:“我在這塊地上,再給你蓋個別墅……”

“房本寫咱倆名字?”

“無所謂,寫你一個人名字也行,反正我的都是你的。”

蘇錚轉了轉眼珠:“你的都是我的,但我是你的?”

莊心誠狡黠地一笑:“嗯。是這麽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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